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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寧德副檢察長受賄案紀實:賭圈盡是商人官員
2007年08月28日 08:59 來源:法制日報



被告人高良斌在法庭上受審 吳才文攝

  2007年8月27日上午,在福建省南平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審判法庭,隨著一聲法槌響,站在被告人席上的高良斌被驚醒了。他感覺自己錯位了!因為他曾是公訴席上鏗鏘有力地指控犯罪的優(yōu)秀公訴人,長期戰(zhàn)斗在反腐第一線的基層檢察院檢察長,在福建省寧德市檢察院分管反貪工作十一年的副檢察長。

  法院判決:高良斌利用職務之便,為他人謀取私利,共計收受賄賂87.15萬元人民幣、5000美元、10萬日元;身為國家工作人員,以營利為目的長期聚眾賭博,賭資數(shù)額巨大,參賭人數(shù)眾多,其行為已構(gòu)成受賄罪、賭博罪,具有自首和重大立功情節(jié),依法數(shù)罪并罰,從輕判處其有期徒刑8年6個月,并處沒收個人財產(chǎn)20萬元,罰金50萬元,沒收全部犯罪所得。

  在檢察系統(tǒng)連續(xù)升遷 正被看好卻突然被兩規(guī)

  高良斌,1960年出生于一個干部家庭,高中畢業(yè)插隊后到原福建省寧德地區(qū)檢察分院工作。剛過而立之年,就先后任福建省古田縣人民檢察院檢察長、原寧德市(現(xiàn)為蕉城區(qū))人民檢察院檢察長;1995年任原寧德地區(qū)檢察分院副檢察長(分管反貪工作),這時的他可謂春風得意。

  隨著職位的升遷,越來越多的人成了他的“好朋友”,請吃飯、送錢送物已成了家常便飯,他逐漸成為寧德當?shù)匾谎跃哦Φ娜宋,許多人對他趨之若鶩。2002年,有消息說高良斌將被調(diào)任外地某市檢察院當檢察長。一路歡歌之時,2004年8月9日,隨著號稱“寧德首富”的福建華隆房地產(chǎn)公司董事長馮德輝被福建省紀委實行兩規(guī)后,高良斌被納入紀委的視線內(nèi)。2006年6月27日,省紀委對高良斌實行兩規(guī),后以其涉嫌受賄、賭博罪移交福建省南平市人民檢察院、南平市公安局分別立案偵查,高良斌的犯罪事實就此敗露。那么高良斌是怎樣墮落的呢?這還要從1994年11月高良斌的新馬泰之旅開始。

  成為當?shù)貦C關(guān)有名的“賭鬼” 賭圈盡是當?shù)仡I(lǐng)導干部和商人

  1994年11月,原寧德市組織了一批領(lǐng)導干部去新馬泰旅游,時任原寧德市檢察院副檢察長的高良斌也在其中,想不到他的人生軌跡就此改變。

  在前往途中,高良斌一行人住在福建省福州市東湖賓館,閑著沒事時就有人提出用撲克賭錢來娛樂,幾個人一拍即合。結(jié)果,高良斌幾個人一玩就上了癮,一路上玩出去,又一路上玩回來;貒,高良斌就和圈子內(nèi)的一伙當?shù)仡I(lǐng)導干部、商人經(jīng)常在他們的家里、辦公室或者酒店、賓館賭博。每次結(jié)束后高都在辦公室的筆記本上記錄輸贏情況,到改打麻將時,經(jīng)統(tǒng)計總共贏了147萬元人民幣。

  1998年,高良斌一伙人開始打麻將賭博了,高良斌仍是圈子內(nèi)的主要召集人,每周都會打好幾次,如周末打麻將常常是連續(xù)玩一兩個通宵不休息,否則就不過癮!開始打麻將時規(guī)定一個籌碼算50至100元,每和一局就給現(xiàn)錢,后來慢慢打到一個籌碼200元、300元,如約好準備打200元一個籌碼的麻將,每人就要帶2萬元本金。如果有像馮德輝這樣做大生意的人參賭,就按一個籌碼500元、1000元算,有時也用美元賭,一場麻將打下來,輸贏少則幾千元,多則數(shù)萬元,甚至十幾萬元。

  麻將桌上副檢察長與法院副院長串通出“老千”

  在打麻將時,高良斌與寧德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伍勇(已被查處)事先約定了一些只有兩人能夠明白的暗示,互相知道對方要什么牌,然后故意放牌給對方和,贏的錢平分。

  高良斌還有一個習慣,就是他通常要賭贏了牌局才可以結(jié)束,有時他把賭本都輸光了,他就發(fā)脾氣罵人,叫賭友把錢先借給他或是叫人馬上送錢來繼續(xù)賭,其他賭友懾于他的淫威,敢怒不敢言,只得陪他賭到他贏了才結(jié)束。

  對于一起賭博的當?shù)仡I(lǐng)導干部或商人來講,好不容易通過他人介紹、請吃飯才認識高良斌,而且高長期分管反貪工作,現(xiàn)在通過賭博進一步加深了與高的個人感情,有時難免要請高幫幫忙或高抬貴手,因此,贏高的錢只是偶爾的事,輸錢給高倒是極其正常的了。

  2004年8月,馮德輝案發(fā)后,高良斌知道可能會牽涉到自己,經(jīng)統(tǒng)計筆記本上的打麻將記錄,自己總共贏了270萬元,加上賭撲克贏的錢,兩項合計贏了417萬元。之后,高良斌就把筆記本在辦公室里用粉碎機粉碎了。

  麻將桌成為“寧德首富”與反貪領(lǐng)導的“感情”中介

  1999年,當時做煙草生意的馮德輝經(jīng)他人介紹認識了高良斌,并很快在打麻將中關(guān)系密切起來。此后,已掘到第一桶金的馮德輝開始改行做房地產(chǎn)生意,成立了福建華隆房地產(chǎn)有限公司,自任董事長。馮德輝知道做房地產(chǎn)生意要和政府很多職能部門打交道,需要幾個有分量的領(lǐng)導關(guān)照自己,高良斌在寧德市是一個說話有分量的人物,就打定主意要攀上這棵大樹。

  2000年初,馮德輝在開發(fā)寧德市區(qū)紅星商業(yè)街時,因拆遷補償不到位、野蠻拆遷等問題,拆遷戶反映很大,拆遷工作很難開展,就請高良斌找有關(guān)領(lǐng)導,看能否列為政府重點工程,這樣可以由政府組織強制拆遷,同時還能得到優(yōu)惠政策。

  高良斌就給當時負責舊城改造的領(lǐng)導打電話,并介紹馮德輝與其認識,說:“馮德輝是我的好朋友,希望政府能支持他!6月,高良斌因患肝炎在福州住院治療,馮德輝見感情投資的機會來了,就前往看望,塞給高良斌用信封裝著的1萬元人民幣。當高良斌岳父過世時,馮又奉上1萬元挽儀。

  2002年夏天的一天,馮德輝碰到高良斌時見他情緒很低落,就叫他到家里喝茶,塞給高10萬元人民幣,說:“聽說最近你手氣不好,這點錢你拿去把欠的錢還掉,以后打小點,別玩太大,前途要緊,缺錢時跟兄弟我打一聲招呼就行了。”不久,馮德輝開發(fā)的閩東大廣場項目消防設施要驗收,就請高良斌找消防支隊在驗收時關(guān)照一下,后驗收很快通過。

  2003年初,馮德輝要收購寧德市逸濤房地產(chǎn)項目時缺少資金,請高良斌幫助牽線,向福建省屏南縣商人張某拆借了2000萬元的資金。夏天的一天,高良斌帶農(nóng)行寧德市分行陳行長到馮家游泳池游泳時,馮德輝對陳說:“我把逸濤項目收購了,準備啟動開發(fā)房地產(chǎn),需要資金,請農(nóng)行支持一下!备吡急笠舱f:“我兄弟的事情多關(guān)照支持!辈痪,蕉城支行上報了逸濤房地產(chǎn)貸款2500萬元,陳行長交待下屬抓緊把材料整理完備,及時上報省行審批。

  2004年1月的一天,高良斌帶馮德輝到陳行長辦公室說:“馮德輝想貸款1200萬元,幫忙支持他一下。”陳對馮說:“你上年剛貸2500萬元,怎么又要貸款?”馮說:“逸濤房地產(chǎn)需要供應建材,現(xiàn)在我的流動資金不夠,需要增加授信額度!币粋星期后,馮德輝貸款1200萬元流動資金就由市分行審批下來。

  上半年的一天,馮德輝想在逸濤房地產(chǎn)項目上少交一些人防建設費,高良斌就帶馮德輝去找人防辦林主任,要求給予按優(yōu)惠方式計算交納人防費。此后,逸濤房地產(chǎn)項目準備開盤,想要幾個好的電話號碼,馮德輝又讓高良斌給寧德市電信公司的領(lǐng)導打電話,幫助拿到幾個連號的電話號碼。

  2001年至2003年間,馮德輝的公司先后買了幾輛名貴轎車,馮喜歡吉利數(shù)字的車牌,就讓高良斌幫助找寧德市交警支隊領(lǐng)導拿好車牌,結(jié)果馮德輝如愿以償。

  2001年至2004年的每年春節(jié)前,馮德輝都要給高良斌拜年,并送2萬元紅包。因高良斌愛打麻將,好幾次在馮家與做生意的人打500或1000元一個籌碼的麻將時,馮德輝怕高良斌輸錢,讓高替他打,輸贏的錢都算馮德輝的,每次事后馮德輝都會給高良斌一兩萬元辛苦費,幾次下來就給了高13萬元辛苦費。短短的幾年下來,馮德輝已經(jīng)成為高良斌的鐵哥們了。

  2004年8月,馮德輝已擁有幾家房地產(chǎn)公司,總資產(chǎn)數(shù)億元,號稱“寧德首富”。但隨著辦案機關(guān)對馮德輝各種問題調(diào)查的深入,發(fā)現(xiàn)馮德輝的公司僅在寧德市建行、農(nóng)行的1.3億元人民幣貸款上,就存在偽造同一項目批文重復申請房地產(chǎn)貸款,提供虛假財務報表、購銷合同申請貸款、承兌匯票等諸多嚴重問題。

  副檢察長向他行賄他敢照單全收

  1990年,高良斌到古田縣任檢察長后,與時任古田縣新城鎮(zhèn)黨委書記的蔡信江(已被查處)混得很熟。1993年當?shù)負Q屆選舉之前,蔡信江看上了屏南縣檢察長的職位,就四處活動。于是在高良斌的疏通下,1993年9月,蔡信江如愿以償?shù)禺斏狭似聊峡h檢察長。

  時間一晃就是十年,2003年上半年的一天,時任寧德市副檢察長的高良斌私下對時任蕉城區(qū)檢察長的蔡信江說:“省委組織部已考核過我,上級準備調(diào)我到外地某市當檢察長,我走后市院副檢察長的位置就會空缺一個,你要盡力爭取,我也會向上級有關(guān)領(lǐng)導推薦你!焙蟾吡急笠蚬饰凑{(diào)任,2003年11月,蔡信江仍被提拔為寧德市檢察院副檢察長,與高良斌成了同事。蔡信江心想:兩次仕途升遷關(guān)鍵的時候高良斌都幫了我一把,如直接把錢給他,礙于面子他可能不會要,不如找一個投資名目,以分紅的名義給他。

  2004年2月的一天,蔡信江到高良斌辦公室說:“兄弟,我在我表弟余某那里投資小水電站回報收益很高,我?guī)湍銋⒁还稍鯓?”高良斌問:“投資一股要多少錢?”蔡說:“一股多少錢跟你沒有關(guān)系,我?guī)湍阃兑还,股份算你的,這樣你也會有點小收入!备哒f:“都是同事,那怎么好意思讓你出錢?”蔡說:“你幫了我兩次大忙我都沒有好好感謝你,這次幫你出點小錢你還說這個干什么?就這樣定了!

  3月到7月,蔡信江每個月底都到高良斌辦公室各送1萬元“分紅”,高良斌都照收。8月,蔡信江覺得送了5萬元差不多夠意思了,就到高良斌辦公室說:“現(xiàn)在進入枯水季節(jié),發(fā)不了電也沒紅可分了。”高良斌就說:“沒關(guān)系,分了5個月的紅已經(jīng)很夠意思了,以后的股份仍歸你了。”就這樣,雙方心照不宣,再也沒有提起投資分紅的事了。

  下屬反貪干警給他送錢他照樣笑納

  1998年的一天,寧德籍的上海德亞公司董事長阮希瑋(因經(jīng)濟犯罪已被查處)請高良斌吃飯,飯后準備打麻將時阮希瑋將高良斌拉到套房里間,拿出3萬元人民幣給高說:“以后多多關(guān)照在你手下反貪局的我弟弟小阮!1999年至2001年的每個春節(jié)前,阮,|回寧德老家過年時,都塞給高一個裝有5000元的信封。

  2002年春節(jié)前,阮希瑋用大紅包裝了1萬元錢交給其弟說:“小弟,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自己去給領(lǐng)導拜年了,就說我沒有回家過年!钡诙煲簧习啵畹軐⒀b有1萬元錢的大紅包交給了高良斌。年后,經(jīng)過高良斌點頭,阮弟就任市反貪局偵查二科的副科長。2003年春節(jié)前,阮弟再次到高良斌辦公室送了1萬元紅包。

  高良斌在事發(fā)之前有所預感,也有類似向行賄人退還部分贓款的舉動,同時也做了轉(zhuǎn)移贓款的“動作”,但是,一切為時已晚。(吳才文)

 
編輯:李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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