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29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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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過度闡釋“拒簽致死”這個特例
2007年11月29日 03:39 來源:中國青年報

  網絡讓表達變得相對容易,加上利益失衡和社會斷裂造成的對立情緒,使得當下輿論對某些大眾話題有過度闡釋的傾向,喜歡對一些個案進行無限發(fā)揮,將特例進行上綱上線的批判,動輒上升到制度層面和體制層次進行貌似“深刻”的反思,其實離題萬里。正處于輿論焦點的“丈夫拒簽字導致孕婦死亡”事件,就有這種過度闡釋傾向。

  盡管對孕婦和胎兒之死充滿同情,對生死攸關的失敗救助心生怒火,但不得不說,這是個特例。雖然醫(yī)生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本可以救治的生命死在醫(yī)院,這個場景讓人難以接受,但醫(yī)院在制度可以通融的范圍內,確實盡力了——承諾減免費用,苦勸丈夫簽字,請示上級領導,一次次采取手術外的急救手段。如果家屬不在場,醫(yī)院可以當做緊急情況處理立即手術,可家屬在場并明確拒絕手術。要知道手術簽字不僅意味著責任擔當,更是患者對自己身份的主權體現(xiàn)。雖然“無簽字就不能手術”導致了孕婦的死亡,但這個制度本身并沒有錯。

  這是一個特例,特在匪夷所思的拒簽上。醫(yī)院已經承諾減免費用,并不厭其煩地告知了不動手術的嚴重性,病友甚至已經開始為他捐款——我想,一個有著起碼理性、對愛人有著起碼情感的人,這時都應簽字同意手術,可那個偏執(zhí)狂就是拒絕了。再完美的制度,也無法想象如此極端的情況,無法窮盡地考慮到生活現(xiàn)實所有的復雜沖突,也無法馴服失去理智的人。

  可這些,卻在反思中被忽視了。有人提及中國醫(yī)療費用過高,導致患者家屬潛意識中對醫(yī)院的手術治療望而卻步。醫(yī)院不是承諾減免手術費用了嗎,病友們不也在現(xiàn)場發(fā)起捐款了嗎?即使費用昂貴,在妻子生命處于危急狀態(tài),也應該先簽字手術!有人說到醫(yī)患間的信任危機,如果不信任醫(yī)生為何還把妻子送到醫(yī)院?生命攸關之時,除了醫(yī)生還能相信誰?有人嚴厲批評醫(yī)院的官僚主義,把制度的某種剛性和原則性的規(guī)定闡釋為官僚主義,這是對制度的無知。還有人談起了中國社會的人際隔膜,可人際再隔膜,當那么多醫(yī)生和病友苦口婆心地相勸相助時,就是一塊堅冰也應被融化。

  更多的人則把矛頭指向了“簽字才動手術”的制度和醫(yī)生的道德。只能說,單純從這起特例看,如果不需家屬簽字就能動手術,孕婦母子也許都能活命,可換到一般情形下,那將會導致更多的醫(yī)療糾紛和醫(yī)權濫用。比如,在你拒絕手術的情況下,你的膽囊或腎被醫(yī)生莫名其妙地割掉。作為事后的旁觀者,我們可以假想“如果醫(yī)生知道變通該多好啊”,可手術是一種高風險涉及人命的行為,必須有剛性的制度保障醫(yī)患雙方的權利。

  如果觀照一下現(xiàn)實,認真閱讀新聞和分析當時的具體情境,推己及人地考慮具體問題,就不會以一種習慣性的偏見憑著情緒和想象發(fā)表議論。中國的醫(yī)療費用過高,有醫(yī)患沖突,有信任危機,有人際隔膜,有貧富差距下的階層斷裂,醫(yī)療制度有問題,但具體到孕婦死亡這件事上,這些都并非直接原因。特例就是特例,偏執(zhí)就是偏執(zhí),失常就是失常,你無法用一種普遍標準去度量和對號入座地分析(依據(jù)最新報道,事件當事人并沒有辦理結婚手續(xù),這就使得拒簽一事變得更具特殊性)。

  脫離事實本身的過度闡釋,一來是打偏了目標,對解決具體問題毫無助益;二來會強化醫(yī)生群體的對立情緒,加劇醫(yī)患間沖突;三來會弱化社會的制度理性,輿論集中炮火去批判和問責一種遵守制度的行為,會讓遵守制度的人無所適從。輿論整天呼吁著要建構這個制度要完善那個制度,這種吁求不能葉公好龍。我們不能只在制度被人踐踏時才呼吁嚴守制度,源于制度的剛性帶來某種傷害時,更考驗著我們對制度的信仰;我們不僅只欣然接受制度良善的一面,有時也不得不承受制度剛性包含的點點弊端。

  悲劇需要反思,兩條人命的責任需要追究,但不能丟掉制度理性,不分青紅皂白把醫(yī)院和制度推出來群毆。(曹林)

編輯:唐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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