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張與對抗：古井集團腐敗窩案偵破紀實

　　2月28日，古井集團原副總裁李運杰因受賄索賄200多萬元在安徽省亳州中級人民法院受審。這是古井集團腐敗窩案中受審的第七名高管。

　　包括原董事長王效金在內的11名古井涉案高管將要或已經走上審判臺。辦案人員指出，在承擔國有財產的看護人與追逐商業(yè)利潤的企業(yè)家這個“雙重角色”時，國企掌權者在主觀客觀雙重因素的影響下，淪為了“監(jiān)守自盜者”，類似現象值得深思。記者近日獨家采訪了承辦古井窩案的亳州市人民檢察院，獲悉了一些鮮為人知的內幕故事。

　　古井集團窩案取證偵破艱難

　　安徽省人民檢察院初步查明，王效金利用職務之便，先后收受有關廣告公司、酒廠、商貿公司等企業(yè)負責人賄賂，受賄數額達數百萬元，為行賄人在廣告業(yè)務承接、產品供應、貨款支付、經營代理等方面提供便利。

　　1985年，36歲的王效金進入原亳縣古井酒廠工作，2年后被提拔為廠長。上任兩年，他引發(fā)了一場震驚全國的“白酒革命”。在此后10多年時間里，古井酒廠從一個小型釀酒企業(yè)變成擁有數十億資產的大型集團公司。王效金也從一個酒廠廠長走上了古井集團董事長、總裁的位子。 緣于古井，王效金被一度放大，各種光環(huán)不可勝數。然而，王效金的失敗亦起于古井，起于“一把手”權力的缺乏監(jiān)督和私欲的膨脹。2007年4月，王效金被紀檢部門調查。古井上下，一片嘩然。

　　王效金的落馬，猶如多米諾骨牌的倒下。此后不斷有古井高管被找去談話，緊接著被要求配合調查。一些離開古井集團四、五年的人也牽扯其中。2007年，古井集團管理層幾乎一直在經歷“大換血”的陣痛。古井集團先后有11名高管被查處。

　　“意志的比拼，智慧的較量�！辟裰菔腥嗣駲z察院如此形容古井腐敗窩案的偵破過程之艱難。檢察機關的辦案人員說，古井窩案影響大、案值大且案情復雜，偵查策略運用是否得當，直接決定著偵查活動的成敗。

　　偵查人員在對犯罪嫌疑人的初步問訊中獲悉，古井貢酒股份有限公司原總經理甘紹玉在任職期間先后涉嫌收受20余名客戶賄賂270.8萬元及6萬港元、1.6萬美元；古井銷售公司原總經理朱仁旺涉嫌114次收受30余名客戶賄賂213.8萬元人民幣以及0.9萬美元。其他案件行賄人也從十多人到幾十人不等。

　　這些行賄人分布范圍分散，有的是廣東、浙江、山東的老板，一些人身價數十億，經常在國內國外飛來飛去。檢察人員與行賄人的接觸很困難，要一個個地核實材料證據絕非易事，取證工作難度很大。反貪部門辦案人員全部出動，兵分數路，與行賄人直接接觸。

　　甘紹玉案中的浙江某公司董事長，一直顧慮重重，證言反反復復，偵查人員多次進行政策與法律教育，本已表示愿意說清問題，但一接觸到正題又再次猶豫。偵查人員在無數次的耐心勸說后，才獲取了該案關鍵證據。

　　古井集團原副總裁劉俊德受賄案涉及證人眾多，僅深圳的一個公司內就有證人近20名，由于擔心惹火上身或害怕影響公司正常運營等種種考慮，他們不愿意如實作證。反貪部門主要負責人親自上門，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威之以勢，對相關人員實施攻心策略，才攻破一個又一個的“堡壘”。

　　古井集團涉案高管多人曾對抗偵查

　　在古井集團腐敗窩案中，幾乎每一個案件的偵破都是一個曲折復雜的故事。

　　2月20日，亳州中級人民法院�！吧綎|省煙臺華市XX包裝有限公司董事長姜國武先后4次送的8萬元人民幣中，有6萬元是禮尚往來。”劉俊德辯解說�！澳敲茨憬o他送過禮嗎？”公訴人問�！皼]有�！薄澳銢]有給他回饋，怎么叫禮尚往來？”公訴人的發(fā)問，讓劉俊德答不上來。他只好選擇沉默。

　　如果說劉俊德在庭審中的狡辯掩飾是蒼白無力的，那么甘紹玉、郭新民、朱仁旺等人案件則略顯曲折。甘紹玉原是古井貢酒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2002年辭職后，到上海成立了另一家酒業(yè)銷售公司，擔任董事長直至案發(fā)。離開古井集團已有多年，甘紹玉原以為不會再有人知道自己在古井集團時的受賄行為�？墒�，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甘紹玉仍被從上海抓回了亳州。淪為階下囚的甘紹玉很不甘心，對檢察人員的抵觸情緒強烈。經過檢察人員的多次耐心勸導，甘紹玉才卸下思想包袱，開始陸續(xù)交代自己受賄的情節(jié)，并積極向偵查人員提供其他犯罪線索，爭取立功。

　　古井貢酒股份有限公司銷售公司原常務副總經理郭新民面對偵查人員時，氣焰囂張，沒有對自己的罪行有清醒的認識，被檢察機關以“泰山壓頂”之勢，創(chuàng)設威嚴訊問環(huán)境，最終不得不坦白供述了自己的犯罪行為。

　　在古井集團腐敗窩案中，古井銷售公司原總經理朱仁旺是一個特殊的人物。朱仁旺雖然職務不高，但因為他是古井集團原董事長王效金的妻舅，這一特殊關系使得他在古井集團內部的地位非同一般。在接受偵查人員的問訊時，朱仁旺顯得極度失落，精神恍惚。偵查人員對其例外處理，曉之以情，巧妙穩(wěn)定了其情緒。最后，朱仁旺如實供述了自己先后涉嫌受賄213.8萬元人民幣和0.9萬美元的犯罪事實。

　　“國企掌權人”何以淪為“監(jiān)守自盜者”

　　輻射范圍廣、涉案金額巨大、涉案物品種類繁多、案件跨度時間長、行受賄相互交織等，是古井集團貪污腐敗系列案件較為顯著的特點。

　　案件承辦人員告訴記者，王效金、劉俊德等古井高管走上犯罪道路，是古井的悲哀，也是他們個人的悲哀。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必須從主觀和客觀兩個方面分析原因，引以為鑒。

　　王效金等古井高管人至中年，黨性信念動搖，角色意識模糊，是促使其從“國企掌權人”墮落為“監(jiān)守自盜者”的主觀原因。在客觀上，作為國有企業(yè)的古井集團的原有體制和相關機制，沒有充分協(xié)調好企業(yè)高管人員的“雙重角色”問題，即國有企業(yè)經營者的社會責任、政治責任與商人追逐利益、實現自身價值的矛盾無法調和。最終，導致王效金等人觸犯了黨紀國法。鋃鐺入獄時，悔之晚矣。

　　在王效金的左膀右臂之一古井集團副總裁劉俊德的庭審過程中，公訴人發(fā)表公訴意見指出，今年45歲的劉俊德出身于農村，經過自己的奮斗能夠取得今天的成績非常不容易，但是在其渾身罩滿光環(huán)的時候，由于沒有真正把握好方向，最終卻走上了歧途。被告人現在這個年齡段，上有老下有小需要照顧，同時也正是自己干事業(yè)的黃金期，然而因一念之差讓這些都難以實現，應該慚愧于家庭，慚愧于父母。公訴人話音未落，劉俊德不禁落下了悔恨的淚水。(記者 周立民、程士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