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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自殺農辦主任遺書稱:工作生活壓力太大(圖)

2008年10月10日 08:38 來源:四川在線-天府早報 發(fā)表評論



本報記者赴北川追訪



網(wǎng)友上傳的董玉飛工作照

    記者探訪北川自殺農辦主任的最后5個月(圖)

  北川農辦主任董玉飛自殺引出諸多討論,本報記者趕赴北川追訪

  北川農辦主任董玉飛自殺所引發(fā)的討論、思考,仍在繼續(xù)。昨(9)日,記者趕赴綿陽、安昌兩地,探尋董玉飛工作歷程、生活軌跡。其弟董卓鍇在電話中證實董玉飛留下遺書,稱董玉飛是北川干部的一個縮影。綿陽農業(yè)局局長陳明世,2005年時仍是北川縣長,他認識董玉飛10余年,認為其自殺是緣自內心積淀了太深的創(chuàng)傷。

  《沉重遺書》

  董玉飛沒有想到,他的離去,帶給親人的不止是悲痛,還有親人們的自我封鎖。這不僅是婉拒媒體采訪的理由,因為,他們也在闖過一道心靈關口。

  遺書坦陳工作壓力太大

  董玉飛死后,留了言語不多的遺書給弟弟董卓鍇。昨晚,身在綿陽的董卓鍇接到記者電話后,表示家里所有的親屬都已商定,不接受任何人采訪。但寥寥數(shù)語通話中,董卓鍇表達出同一個意思:董玉飛其實是北川干部的一個縮影。

  董卓鍇說,董玉飛的遺書的確是寫給他的,內容如下:工作壓力太大,幫我照顧好父母,照顧好嫂子!熬瓦@幾句非常簡單的話!比缃,遺書留在了公安機關,董玉飛的妻子住到了董玉飛妹妹家中!案改傅那榫w非常激動,親屬也不想因此事受到打擾!

  董卓鍇的聲音在電話里聽來有些沙啞,談到哥哥的自殺,他說,“哥哥走了,對更多的干部是一種警示。北川很多干部都有他這樣的悲傷,但工作還是一如既往的!

  董卓鍇對記者的關心表示了感謝,他說,他知道哥哥的事情讓很多媒體關注,他也知道媒體希望更多地為北川的干部呼吁,他要做的事情是為現(xiàn)在的工作負責,并不想過多談及其他。此前,坊間一直盛傳,董玉飛采取了利刃抹喉的方式自盡。昨日,設在安昌的北川重建黨工委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但去了董玉飛身亡現(xiàn)場的人悄悄地告訴記者:“他不是利刃抹喉,他是上吊死的。”

  《幽默領導》

  一個人的消逝,帶給周圍的人不僅是記憶,還有一種莫名的回味。幽默、關心同事,曾經是董玉飛的招牌,但同事發(fā)短信要去醫(yī)院看望他時,這種簡單的交際,他卻拒絕了。

  地震之后幽默依然

  下午6時許,安昌飄起了細雨。北川縣農辦設在重建黨工委的辦公室里,任科偉和曾國和還在辦公室里。地震發(fā)生以后,這間放著四張辦公桌的辦公室里,有一張辦公桌屬于董玉飛,曾國和坐在他對面。曾國和記得,9月24日,自己發(fā)過短信給在綿陽住院的董玉飛,說想去看看他,但董玉飛回短信說“身體無大礙,不用來看我了”。

  任科偉是地震后調來北川縣農辦的,曾國和雖然在農辦工作了一年多,但因為董玉飛震后才當了縣農辦主任,所以直接相處的時間也不長。但認識了董玉飛多年的曾國和和認識董玉飛不到半年的任科偉,對董玉飛有個共同的評價:這是個幽默的人,工作負責,關心同事。

  董玉飛走了,他的辦公桌卻沒有變化:沒有電腦、沒有茶杯,只有電話和文件夾。這間辦公室的其他桌子上都有電腦和茶杯,為何董玉飛與眾不同?任科偉說,很多時候,董玉飛將筆記本電腦裝在包里,將水杯裝進包里,就下鄉(xiāng)去了,“帶上重要資料,經常就在一線跑。”

  很多人說,董玉飛地震前是個愛笑、愛開玩笑的人;地震之后,卻變了一個人。曾國和卻說,地震后的董玉飛仍然愛開玩笑。他還記得某一天,看大家工作那么緊張,董玉飛給大家講的一個故事:張伍華晚上喝醉了,回到自己家門口,使勁敲門,“張伍華,開門!張伍華,開門!”叫了很久沒動靜,張伍華返身下樓,邊走邊說,“張伍華出去了,他不在家,沒人開門!痹鴩鸵辉購娬{,這是在地震后工作中董玉飛講的。他沒有像傳言中說的那樣變得沉默寡言,但是,晚上他多早就鉆回屋里睡下了。

  《怒其不爭》

  一個相貌堂堂,能力出眾的北川漢子這樣走了,前任領導“怒其不爭”:“他是懦夫,他不該死!”

  傷痛積淀 足以毀滅一個人

  陳明世曾在北川任縣長,如今在綿陽市任農業(yè)局局長。雖然綿陽市農業(yè)局并非北川縣農辦的直接上級對口單位,但兩個單位工作有交叉,陳明世認識了董玉飛10多年。在他聽說董玉飛自殺的消息時,根本不相信這是董玉飛做的事情,“他的能力、人品、長相,都是一流的,他是個漢子,也是個好干部,怎么可能這樣做?”陳明世的語氣里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是懦夫,他不該死!”

  地震、泥石流,災難給北川帶來的創(chuàng)傷,不知何時才能平復。重災區(qū)的農業(yè)災后重建,陳明世用“難度非常大”來描述。四大難點之中,首要的就是農業(yè)系統(tǒng)人員辦公地點、生活地點的重建,沒有任何手段,只有人。只靠一張嘴,兩條腿,就是算是人,也是不齊的。很多干部的家在災難發(fā)生后也殘缺不全,家的修復根本沒辦法完成。農業(yè)服務體系嚴重破壞、良種繁育艱難、耕地修復至少需要5至10年……陳明世一聲嘆息,“人定勝天,難度很大。這不是只靠信心就能解決的,要用科學的態(tài)度、科學的規(guī)劃才行。”

  陳明世認為,董玉飛自殺,跟工作壓力其實關系不大,“他是失去了兒子,這么長時間積淀在心里的痛苦讓他受不了!标惷魇烙浀,董玉飛的兒子高1.78米,帥氣逼人,“上初中了,成績好也很聽話,董玉飛非常喜歡他!

  地震發(fā)生后,很多救援人員、媒體記者都趕到了現(xiàn)場,但陳明世一針見血指出一個問題,“你們來了,只有感受,但他不僅有感受,還有傷害。當一個人失去了他最喜歡的東西,會非常難過,這不像一部手機、一部電腦,這是他的兒子!

  《自我修復》

  地震是天災,是不可抗拒的,這一點,陳明世稱為正確認識!暗卣鹬笮蒺B(yǎng)生息,也是有學問的!

  互舔“傷口”強過困在家發(fā)呆

  有人說,董玉飛因為患了前列腺炎而選擇走上絕路。陳明世并不認同這一說法,“這是一個可以治的病,也是男性常見病。他今年8月才過了40歲生日,他們還有機會生孩子,怎么會選這條路?”陳明世眼里,董玉飛只是“中等受災”者,他只是失去了兒子,很多家庭,到最后只有一個人了。陳明世透露,就在董玉飛自殺的前一天,還有人看到他在街上買菜!奥犝f他沒有辦出院手續(xù)就回來了,碰到他的人還跟他聊天,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長期以來,董玉飛將一切都沉淀在肚子里,沒有人能看出來。他最終選的這條路,讓陳明世喟然長嘆。地震之中,陳明世也失去了親人。洪災中,陳明世住在擂鼓鎮(zhèn)石巖村的哥哥家里,水漫到腰部以上。但記者面前的陳明世,給人一種樂觀向上的感覺。他認為,董玉飛的自殺在于個人心態(tài)的自我修復能力太弱所致。在重災區(qū)北川,這樣的干部不在少數(shù)。陳明世鄭重地講述了自己的經驗,希望能對仍在陰影中無以自拔的人們有些幫助,“自我修復,是每個災區(qū)群眾、每個災區(qū)干部都應該做的事情。”傷痛,在地震發(fā)生后的這時,在許多人心里蔓延,陳明世建議,感到絕望時,靜下心來跟人比,“盡量與那些遭遇最差最壞的人比,你要知道,還有比你更不幸的人。如果董玉飛自殺時能想到這一點,可能就不會發(fā)生悲劇!焙芏嘀貫膮^(qū)近期執(zhí)行了強制休假制度,但陳明世說,即使是休息,休養(yǎng),也是有學問的,不能讓遭受重大創(chuàng)傷者一個人在家里呆著,應該有組織地安排一起休息,大家一起聊天,“如果讓一個人呆在家頭死想,一定會想出問題來的!倍耧w自殺前約10天,開始住進綿陽的醫(yī)院治病,陳明世嘆了口氣,“如果他不是一個人休假住院,可能也不會自殺。”(早報記者 吳楚瞳 攝影 方煒 綿陽報道)

編輯:王賽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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