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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叉袋角朱家”

  文.李亮

  曾經富甲天下的中國近代民辦紡織業(yè)創(chuàng)始人朱鴻度家族也難逃“富不過三代”的命運。

  朱家第二代舵手差點成了兄長的替罪羊。

  朱家榮字輩與舊上海灘幫會的一段糾葛。

  “著名指揮家”朱踐耳是朱家散落在上海的一顆“算珠”。

  中國近代工業(yè)史資料中有這樣一段文字;朱道臺(鴻度)在本埠麥根路正在興建的紡織廠,將安裝紗錠二萬五千枚,一切所需的機器均購自英國波爾頓的道卜輸送機器廠(Dobson&Barlow.ld.)。其中發(fā)動機是一架700匹馬力的康里斯機,購自波爾頓城的席克.哈格里夫斯廠(Hick.Hargreayes&co.ld.)。機器的購買,均假本埠的瑞生洋行(Buchheister&Co.ld,)之手!湼返倪@個紗廠將全部安裝電燈,并安裝水龍消防設備,使它不致像上海織布局那樣發(fā)生火災(捷報,1894年4月20日,卷52,頁589)。

  這里的朱道臺就是中國近代第一個民辦紡織廠的創(chuàng)始人──朱鴻度。朱鴻度原籍安徽涇縣,父輩是鹽商,太平天國運動時舉家遷到江西,后又到了上海。朱鴻度在上海捐了個道臺,與李鴻章、盛宣懷私交甚密,在他們的幫助下創(chuàng)辦了裕源紗廠,資本50萬兩白銀,光緒帝御批“奏辦裕源紗廠”。后又創(chuàng)辦裕通面粉廠,資本50萬元。上海的老一輩人都知道當時的“叉袋角(地名)朱家”富甲天下,紗廠、面粉廠在全國各地都有分號?芍袊芯淅显挕案徊贿^三代”,老話自有老話的道理,就在抗日戰(zhàn)爭結束后,因為連年的戰(zhàn)禍,朱家偌大的產業(yè)正好到了第三代的手就開始衰敗了。在朱家的后人手中有一張從朱鴻度開始的族譜,粗粗數到第四代就有兩百人左右,F在后代們有的或已撒手人寰,或遠走他鄉(xiāng),或隱在上海,就像散落的算珠一樣,甚至在街頭相遇不相識,惟一能將他們串起來的就是這張還不完全的“族譜”了。他們都知道自己的祖上是“叉袋角朱家”,雖然從他們那兒聽來的故事各不相同。

  朱樂天今年84歲,是朱鴻度的六子朱鈺的二兒子,本名朱榮欣、榮字輩,樂天是他的字。老先生的記憶力非常好,他口中的故事聽來就像發(fā)生在昨天一樣。

  “替兄頂罪”被人識破

  祖父朱鴻度的故事離他的生活已是很遠了,他最清楚的是父輩和兄弟們的故事。他父親朱似椿(朱鈺)有兄弟六人,其中大伯朱硯濤(朱錕)、二伯朱幼鴻(朱疇)年齡相近,三伯朱辛耕(朱聘)、四伯朱容初(朱鏡),父親朱似椿(朱鈺)、小叔朱鐸和兩個兄長年齡差了十幾歲。大伯朱硯濤雖是個舉人,年輕時卻是喜歡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二伯朱幼鴻精于工商,曾任浙江候補道,浙江銅元局總辦、署理杭嘉湖道。一年春天,朱硯濤同杭州將軍之子賭馬,兩人在西湖邊策馬爭先時,朱硯濤的馬不慎將一旗人幼子撞死。當時漢人低滿人一等,又加上將軍的兒子陷害,朱硯濤只能抵命?芍斐帩蚴情L子,深得朱鴻度的寵愛,朱家竟想讓朱幼鴻替兄頂罪,但卻被人識破,朱鴻度救子心切,為了上下打通關系,所費錢財相當于用黃金鑄了個朱硯濤。硯濤死罪雖免,但還是被發(fā)配到新疆充軍,可他充軍卻是帶著家眷和奴仆的,而且在那兒娶了個姨太太,沒過多久正好慈禧太后60大壽特赦天下,他便又回到了上海。而在此其間,朱幼鴻因為大哥不在,兄弟尚幼,再加上自己的精明,一時間成了父親創(chuàng)業(yè)的左右手。父親去世后,他除了管理裕源,裕通紗廠,又創(chuàng)辦了裕通、裕豐、裕享等幾家面粉廠,還創(chuàng)辦了裕泰紡織公司等企業(yè),一時間各類分廠遍布全國。大哥硯濤回到上海后,幼鴻憑著對大哥多年的了解,知道無法與這個喜歡享樂的公子哥合作經商,于是將父親創(chuàng)下的產業(yè)交給大哥,他帶著自己的那部分單干。果然沒幾年,硯濤因不擅經營不得不將廠子租給了別人,自己索性帶著四個幼弟回江西暫住,幾年后才回到了上海。

  舊時的民族企業(yè)大都是家族式的,朱幼鴻將經營范圍擴展到全國,十分需要有家人協力,然而他們的心思卻都不在辦實業(yè)上,因為祖上留下的家產已是享用不完了(朱家兄弟分家時,每人得到遺產1000萬兩,還不包括不動產),于是到了1925年50歲的朱幼鴻去世時,由朱鴻度創(chuàng)辦、朱幼鴻擴展的企業(yè)已是漸漸呈萎縮狀態(tài)了。用朱樂天先生的話說“朱家發(fā)跡比榮家(榮毅仁家族)早,企業(yè)沒有榮家大,是因為朱家無人延續(xù)先輩的創(chuàng)業(yè)精神!

  榮字輩與杜月笙的糾葛

  朱樂天講到他們榮字輩時,有一個趣聞在當時廣為流傳。朱幼鴻共有四個兒子,朱斗文、朱★候、朱如山、朱懋秋。三子如山曾在杜月笙剛出道時的艱難之際對他鼎力相助,兩人于是成功莫逆之交。但因家規(guī)不允許結交幫會,如山一度被朱家視為忤逆。1931年,朱家二子家中失竊,懷疑是家中江西廚子所為,便將他扭送戈登路(江寧路)巡捕房,廚子被刑訊打傷。此時,任上海警備司令部司令的熊式輝正垂涎朱家二子的一處地產,便請上海灘有名的流氓大律師江一平威脅朱家二子打官司,要敲詐他80萬銀元。朱家二子沒辦法只好去求如山請杜月笙幫忙。如山早已知道此事,只是杜月笙不讓他插手,因為張嘯林已經捎話過來,要看朱家二子出丑,原因是朱家二子在張嘯林的銀行出現周轉困難時,將存在銀行的50萬現金取走,令張嘯林非常惱火。朱家二子只好去找大哥斗文,斗文身為大哥,長子如父,便將如山叫到家中,訓斥一番,說他結交幫會已是不對,如今又坐視二哥為難不管,就更加不對。如果此次敲詐得逞,朱家人還有什么顏面在上海灘呆下去呢?如山無法,只得帶著二哥登門向張嘯林求情。張嘯林罵了一通朱家二子當年的不義氣,但看在如山同杜月笙的面子上也就不難為他了。如山馬上告訴杜月笙,張嘯林已經點頭了,杜月笙便派了幾徒弟,給江一平送去了一個信封,里面有一支手槍幾顆子彈。江一平嚇得當晚就逃到了蘇州,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如山因此將功補過,得到了家人的諒解。

  著名指揮家是朱家余脈

  聽朱樂天繪聲繪色地講著關于朱家的點點滴滴,感覺到他就好比是“叉袋角朱家”的一本活“史記”。而“叉袋角朱家”的另一顆散落在上海的“算珠”卻對家族的事非常陌生,他就是著名指揮家──朱踐耳。朱踐耳是朱鴻度的第三代,1922年生于天津,因為父親朱蓉初的廠子就在天津。朱踐耳3歲那年父親在照顧染上猩紅熱的哥哥時,也被傳染而不治身亡,時年僅36歲。三伯和四叔將朱踐耳的全家接回上海。朱踐耳13歲那年母親也去世了,三伯和四叔作為他們姐弟的監(jiān)護人把他們撫養(yǎng)成人。正是因為父母的早亡,朱踐耳青年時期相對其堂兄弟們便生活得自由多了。朱踐耳的兩個姐姐所在學校的校長是李公樸,朱踐耳受兩個姐姐的影響,接受了進步思想的熏陶。“五州”運動時,他跟著姐姐上街游行,雖然遭到警察的歐打,但卻更加激勵了朱踐耳投身革命的愿望。朱踐耳是榮字輩的,原名叫朱榮實,字樸臣,但他不喜歡榮實,樸臣的名字,覺得里面有著太強的封建傳統(tǒng)意識,于是將名字改成踐耳,“踐”與名字里的“實”相和,取實踐之意,“耳”自然是崇拜聶耳了。年輕時的朱踐耳對家族的榮耀是嗤之以鼻的,家族中的軼事更不愿多加理會,但他身上流動著的血液,仍然會告訴他是“叉袋角朱家”朱鴻度的后代。1995年到安徽涇縣縣立中學參觀時,朱踐耳看到建校時立的一塊碑文,上面記載著:縣立中學原名“培風中學”,朱俠骨創(chuàng)辦“培風中學”,前校董是二伯朱幼鴻、大伯朱硯濤,時任校董是堂兄朱斗文?梢韵胂笾燠`耳看到這段字時肯定是激動興奮的。

  不久以前,上海電視臺的一個女編導在采訪朱踐耳時,無意中說起自己的公公是“叉袋角朱家”的后代,叫朱樂天。朱踐耳一聽馬上興奮起來,他讓女編導馬上帶著他去見她的公公。于是朱踐耳和朱樂天這時對同居一城,但卻有近半個世紀沒有見面的堂兄弟重聚了。那天晚上,他們暢談了一夜,話題自然是圍繞著他們手中的那張族譜了。當族譜中的名字變成了現實中面對面的叔伯兄弟時,親情剎那間湮沒了所有在場的人。由祖父朱鴻度開始,朱氏家族經歷了近一個半世紀的風雨,多少榮辱興亡都載在這一紙族譜上了。

  摘自《英才》2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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