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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鐵娘子"致敬

文 /徐懷謙

《環(huán)球時報》的一篇報道說,今年78歲的英國前首相瑪格麗特·撒切爾晚景凄涼。她在去年生日的時候只收到了四張賀卡,沒有幾件休閑服。這位做了十一年首相的"鐵娘子",當(dāng)年離開唐寧街時,賬戶嚴(yán)重透支,雖然后來到各地巡回演講賺了些錢,但經(jīng)濟狀況一直成問題。記者最后說:"就是這樣的一位鐵娘子,在退出政治舞臺、痛失摯愛的人之后,過著和貧民寡婦一樣孤獨、凄涼的生活,人們只能感嘆世事無常。"

文章的基調(diào)和中國"人一走,茶就涼"的說法大體類似,但我認(rèn)為如果貧困、孤獨的生活對平民寡婦來說是正常的話,為什么當(dāng)過首相的人過幾天就不正常了?"世事無常",什么是"常"?在臺上風(fēng)光無限,下臺后還什么好處都占著,這才叫正常么?

我不懂政治也不懂經(jīng)濟,但我是"鐵娘子"的崇拜者,我崇拜她作為一位政治家和一個女人的風(fēng)度。所以看到她晚景"凄涼",我心里并不好受,但內(nèi)心涌起的卻是更多的敬意,有對她本人的,也有對這種能上能下的社會機制的。而在有些地方,等級觀念根深蒂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是離開了官位,仍然能夠享受官員的待遇,什么公車、秘書、保健醫(yī)生、司機,各種服務(wù)一應(yīng)俱全。這種觀念從骨子里認(rèn)為官員高于百姓,官員一旦從百姓中產(chǎn)生出來,就永遠脫離了那個階層,而躍升到統(tǒng)治者、作威作福者的地位,這就是所謂的"能上不能下"。只有上沒有下,從官員這個角度講,當(dāng)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對老百姓來說,卻不公平。有人會說,這才有人情味,哪兒能一下了臺,什么待遇也沒了?

兩種機制,到底哪一個更有人情味?我想舉一個中國古代的例子。當(dāng)年范仲淹做參知政事的時候,嚴(yán)把人才選拔關(guān),他親自審視選拔,凡是不合格的轉(zhuǎn)運使,就一筆勾掉,他的朋友富弼規(guī)勸他:"一筆退一人,則是一家哭矣,請公筆下留情。"范仲淹回答說:"一家哭,比之一路哭一郡哭,哪一個更令人痛心?嗚呼,我既身居宰相,當(dāng)以天下為公,豈能懷婦人之仁,為一家哭而濫發(fā)慈悲。"同理,讓鐵娘子一家哭總比讓更多的老百姓陪著她哭要人道些吧。何況我想,"鐵娘子"在失去丈夫之后固然有些孤獨,錢也不太多,但她還有孝順的兒女,并不會凄涼到報道中說的那種程度。

所以我要向"鐵娘子"致敬,為了她安于這種被遺忘,安于這種老百姓的生活,而沒有動用她的余威,為自己謀什么福利。

(摘自《雜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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